气氛一度十分尴尬。
徐舒月抬头直视着唐铮,唐铮则依旧以一副笑脸面对。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对视着,谁都没有开口。
“……晚上好,舒月。”最终,唐铮试探性地打了声招呼。
“晚上好,阿铮……好你个头啊!”徐舒月气得就差跳起来扇唐铮一巴掌了,说了一句要请假,然后真就连着两天都见不着人了,你当你是什么江湖大侠,天天神出鬼没玩消失呢?
唐铮暗自叹了口气。虽然迟早都要来见徐舒月,毕竟他这边也有要事和徐舒月商量——但是偏偏是现在,他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。因为,瞒着徐舒月调查她家的内部矛盾,某种意义上意味着他并不完全相信徐舒月的话,说到底就是一种不信任。这也是,唐铮不愿告诉她自己这两天去做什么的原因。
“咳咳……所以你们到底谁付钱?”
正在此时,店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。不知道为啥,她总感觉自己的头上莫名的亮。
“啊,抱歉抱歉。所以是要多少?27,好的。”
唐铮连忙转过身去,一边满脸赔笑,一边从兜中掏出一沓零钱来,交给老板娘。老板娘连忙把钱收了过去,点了一点,才放心地坐了下去,说:“这次行了,你们走吧。”
唐铮转头看向门外的瓢泼大雨,不由得叹了口气,随即再掏出一把零钱,说道:“再给我拿把雨伞,谢谢。”
……
在倾盆大雨之下,唐铮和徐舒月共用一把伞,并肩前行着。可是,徐舒月总觉得这一次两人之间好像缺点什么,实在让人难受。
“呃,那个,阿铮……多谢你刚才替我解围。“在尴尬的沉默之中,徐舒月尝试打破这个氛围,“啊哈哈,你看,现在我欠你越来越多啦……我应该怎样才能报答你呢?”
“没关系,我不需要回报。”唐铮低着声音、却斩钉截铁地回答。
“可是——”
“没有可是,您根本不必如此挂怀。我来帮您,并不是因为我想要从您这里获取什么。”
徐舒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她此前一直认为唐铮的淡泊与从容是他的优点,然而现在她才意识到,那也是他的缺点。
……唐铮搞错了一件事。他或许的确不需要得到什么,但是徐舒月却很想为他做点什么。但是唐铮却用他的微笑,粗暴地隔开了徐舒月的意愿。
对徐舒月来说,光是唐铮救下自己的性命这件事,便无以为报了。不仅如此,自己在这之后又接二连三受到了他的帮助,可是自己还是只能在一旁看着,而不能出手报答他的恩情。就比如这次,他帮助自己把那个老混账欠下的酒钱算清,但是身无分文的自己甚至连钱都还不了他。
就算没有那层恋爱的心思,她也渴望回报唐铮,然而唐铮却主动拉开了距离。或者说,他和自己的距离,似乎本来就没有想象中的近。
她不清楚唐铮到底是因为客气、害羞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才拉远了距离,但是,她不想这样。昨天她已看清了自己的心,并且已经抱定主意要进入他的视线,那么现在,自己绝不能退缩。
“所以,阿铮,你这两天到底干什么去了?你现在为什么在这?”终于,徐舒月尝试着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。
然而,一呼百应的唐铮这次却并没有回答她。他只是沉默地举着雨伞,与徐舒月并肩前行着。鼓点一般的雨声、风吹草折的呼啸声,一味地攻击着两人的耳膜,直吵得徐舒月心烦意乱。
“阿铮?”
“抱歉,您刚才说什么……啊!”唐铮的心思却似乎根本没在这上,他恳请徐舒月重复一次问题,但却一不留神走了个趔趄。好在这次换成徐舒月眼疾手快扶住了他,顺带接过了他手中的雨伞。
“哈……谢谢。”唐铮站稳身形,“雨伞还是我拿吧。”
“不,还是我……不对!”徐舒月反应过来,她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被唐铮转移了话题,她三步并作两步猛地走到唐铮身前,然后发出了质问:“阿铮,我想知道,你这几天请假做什么去了?你现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
唐铮也跟着停了下来。他悄无声息地接过了雨伞,确保对方不会被雨打湿。
“我这几天……在调查一些事情。”唐铮话说到中间停顿了一下,他在考虑相对合适的措辞。但是他那还算灵光的脑袋现在却根本无法运作:难道他要告诉徐舒月自己来这里做调查的实情?即便这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自己对她的不信任——对那样真诚、可爱的她的不信任?
“调查事情……你该不会……是在调查我的事情吗?”然而,徐舒月却已经有所猜测了。毕竟唐铮都跑到她家门口了,结合一下元芮他们对唐铮的描述,她要是再猜不出来对方来这的原因的话,那也太蠢了。
“那、那你为什么不来直接问我啊?你是不相信我吗,阿铮?”徐舒月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疼痛,仿佛有无数根针扎在她的心上。为了驱散心中这片焦躁,明明是她先停下的,她现在又主动走了起来。
“不,并不是这样,是——”
唐铮正处于极度的心慌意乱中,他想要辩驳些什么,但是他那张铁嘴现在却吐不出几个字来。
(该死,快想想啊!随便编个理由也好,总之……!)
“呃,是这样的——我希望能够收集街坊对你家里的看法作为证据,这样我们就可以通过报警——”
“……没用的,我试过了,那老家伙只要签个什么行政处罚决定书就行了。还有,阿铮,你不必再解释了。哦,我到家了,今天晚上太谢谢你了……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,阿铮。”
徐舒月一迈步走到公寓楼的门檐下,唐铮见状急忙也迈开步想要说些什么,可他却借着楼栋内传出来的昏暗得令人生倦的灯光,看见徐舒月转过头来,闭着眼睛,恬静地笑着……而她的眼角处,正挂着一滴泪。
宛如被大雨打落、摇摇欲坠的纯洁的梨花。
“我可能……需要调整一下自己了。”
徐舒月微笑着留下了这天晚上的最后一句话,然后便转身离去。唐铮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站在那里,而最终,他还是没能开口挽留。
他本来想邀请徐舒月搬到刘家的闲置房屋去住……可是,一时的犹豫与胆怯,让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化为无声的气泡。
“唔……”
唐铮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。他扶住门,让自己勉强没有摔下。接连两天的操劳再加上唐铮本就不是很好的身体素质,使得唐铮的精力正在快速流失。
但这不是最主要的。唐铮现在并不感觉自己的头疼病是什么问题,他感觉更痛的……是自己的心。
“该死……我是不是搞砸了?”
唐铮茫然地转过身去,撑起雨伞,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离开了这令人伤心的地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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